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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劫匪

傍晚时分,那伙运镖队伍在驿路之上看到了在树林之间搭起帐篷升起篝火的老人和冉齐文,看那一老一少不像是坏人,便没有做出什么应激举动,只是让那走在后面的大伙计按照走镖惯例扯了几声“合吾!”

江湖饭也不是那么好吃的,走镖的大伙计难当,招路得会把簧(眼睛得会瞧事)。

大伙计喊声不断,村庄集市喊,拐弯抹角喊,遇孤坟孤庙喊,遇荒郊野店喊。说到这可能有的朋友会想了,坟地庙宇瞎喊什么,其实不然,其实旧时来说,孤坟常是贼人藏身之处,孤庙里大多都是“里腥化把”(也就是假和尚的意思),孤坟更是“三应跺齿窑儿”(贼人藏身处)。

在这种荒郊野外,他们十几人的压两辆马车散货,看来也就是一般配置。

所谓的一般,也就是一船走的意思。几个老板的货一起拉,收几拨人的钱,然后出一趟货,这种货物一般不会太贵重,但人员要够,显得对老板们货物足够重视。

夜色渐浓,这冬日时节白昼短暂,日光更是薄,太阳只要一下山,野外马上就进入了一片漆黑的世界。胡亮帆带着队伍走过老人与冉齐文他们没多久,就准备停下来扎营造饭,今天看来是走不到那座小镇上了。

众人走了许久也没找到合适的位置扎营。镖局走镖时在野外扎营并不是随便找块空地就挖坑迈锅,有着三许三不许的讲究,其中三不许更是被不少镖师视为铁律,即人多处不许,下风处不许,悬崖绝路不许。

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容易出意外,下风处容易失火。悬崖绝路最好理解,虽然镖师走镖讲究一个镖在人在,可是真被实力强劲的劫匪截了去,总要有人回去报信,等再聚齐江湖上的好汉朋友再去夺镖。

没办法了,夜色已经十分浓郁,再不升火造饭,恐怕今天晚上只能挨冻受饿了。胡亮帆与那年轻少女以及另一位年轻副镖头商量之后,在路边一处小土坡上扎营造饭,马车安置在土坡中央,十几个伙计各自驻在旁边,随便找个地方躺下休息便是。

今夜看着天气,应当是月色浓郁、星罗棋布的一晚,这种晚上只要四周有人靠近,值夜的哨子一下就能发现。

可是意外竟然在他们还在安营造饭之时就发生了,太阳一下山,三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劫匪带着三十几人的队伍就把这个小土坡牢牢围住了。

胡亮帆也不是第一次走这条人迹罕至的驿路,从未听说这条从夔州入忠州的驿路上有劫匪出现,心中正是游移不定时,另一位副镖头已经与那山大王唱起了切口,也就是黑话。

“哪家的兄弟来我家作客不打声招呼?”骑马的一位劫匪问道。

“在下友福镖局副镖头李师勇,给忠州城某位大爷送些茶叶去。敢情大王放条给我们过船。”

大爷在切口里特指做官之人,也就是我们这车货有官家的背景,你想清楚再动。

“兄弟吃哪家饭?穿哪家衣?”坐在正中央那匹黑马上的劫匪问道。

“穿兄弟家的衣,吃兄弟家的饭,我们自然也给大王带了点酒喝。”

原本听闻劫匪问那具约定俗成的话时,老镖头胡亮帆心里石头落了一半,因为只要对方肯收钱就还好说。

只是听李师勇最后这一答,心里立马紧张起来。这被总镖头评价为年少老成,踏实精干的年轻副镖头被这山匪套路到了!

唱切口,最忌讳前言不搭后语!那劫匪问的是吃哪家饭,穿哪家衣,李师勇就该先回答吃兄弟家的饭,穿兄弟家的衣,反过来说,几乎就是表示对方是你吃我家的饭,穿我家的衣,该给我些孝敬。

果然,对方领头那人脸色没变,右手边的那人却反应过来,立马就从马上抽出一双斧头,大喊一声:“干他姥姥!”

说着便骑马向那年轻镖头冲了过去,而背后那些小弟也都手持武器朝前冲去。

不对!胡亮帆看到眼前此景暗自想到,可是眼前紧急,容不得他多想,只能大喊一声:“各位大王有话好好说!”

可是当前的场景是一触已发,谁会听他的!

这边镖师队伍虽然长途跋涉,又未进晚食,但这次押镖挑选出来的,无一不是友福镖局的精英,老中青三代都是镖局中的佼佼者,十几人应战两倍人数的劫匪竟一时间丝毫不落下风。

胡亮帆没有下死手,他也叫呼喊着众位镖师:“鞭土别青咯。”意思是别朝对方下死手。

可是,对方明显是想下死手的!

几个回合下来,镖师队伍中这边就开始逐渐后退,缩小圈子,只有胡亮帆和那个年轻镖头还能勉强应战。而与解兆新打招呼的那个青年汉子则一步不离的护在那年轻女子旁边,替她分担了不少压力,当然自己身上也多了不少条口子。

他的功夫在镖局里其实只能算是中下,更是不如其余镖师那么精干,只是因为总镖头想着队伍里总要有一两个吃苦耐劳的人,才让他这次在这支镖里担当最辛苦的大伙计,不过工钱还是按照二等镖师的标准给他计算,老实人总是这样容易满足。

这次压的镖表面看是一般,但其实里面混了一对儿据说是从京城过来给梁王家管家的翡翠玉马,西梁道与其他地方不同,虽然也设有刺史等官爵,但实际上最高权力者是梁王赵剡,当朝皇帝的亲叔叔。

这赵剡控制着南建国最大的西梁道,下辖忠州、夔州以及成都府路三州之地。忠州以及夔州部分地区在卿叶江以北之地,所以这最大的西梁道也是对抗北赫的前线之地,当然在战事未起的现在,也是南北贸易互通的通商口岸。

这种重要位置本来应该像北赫一样由中央直辖,可是赵剡却在西梁安稳坐了三十多年,先皇对梁王的信任无以复加,甚至在一众大臣面前说出了那句:“兄长若想做帝王,朕还乐得做个闲散王爷。”而当朝皇帝不顾天下士子的反对,依旧认可西梁的特殊存在,钱粮名额从不吝啬,就连从西梁道出仕的官员也似乎有特殊优待,对西梁优待比先皇尤有过之。

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有很多人愿意去巴结西梁王,夔州一位大姓家族的老祖宗就花了大价钱去京城请了一对价值不菲的玉马回来,想托人送给梁王府的大官家,以此确保明年春闱家中那位子弟的高中。

这个大姓家族找到友福镖局后,友福镖局几位镖头就决定通过走暗标的方式来押送这对儿玉马。所谓的暗标就是把真正要押解的红货放在一些相对来说不怎么便宜的其他货物里一起托运,以此降低被劫道的风险。

而且这次走镖选的都是镖局里数一数二的高手,十几个人的队伍也不算太少,应付一些普通的毛贼一点问题也没有,只是没想到,在条人迹罕至的驿路上竟然会有规模这么大的山匪。

虽然胡亮帆还想着最好不用武力解决问题,但是对方显然是想下死手,一位伙计掩护同伴后退,不小心手上被拉了一刀,身形稍滞就被后面的人补上了三刀,一刀砍在腿上,两刀直插腹部,顿时倒在地上鲜血直流。

这小土坡上的血腥味不断加重,对面骑马三人此时仅上场了一位,还有两位当家压阵。见倒下的兄弟越来越多,胡亮帆终于放弃了最开始的想法,手中的九环大刀耍得哗哗作响。

作为一名久经战阵的老江湖,胡亮帆自然知道自己表现得越强势,围住自己的人就越多,趁对面那群劫匪还没反应过来,胡亮帆身形变换,甩开面前两人,朝那年轻女子与青年汉子那边掠去,一路过去与其余镖师配合,手中大刀瞬间收割几人姓名。

“好刀法!”那手持双斧的大汉大喊一声,“来和爷们过过招。”

胡亮帆怎么会理会他,救下那青年之后,仍然顺着那土坡画圆,如一尊杀神,所到之处就有怨鬼诞生。

那手持双斧的大汉心中急躁却毫无办法,只能追着胡亮帆大喊:“你这贼土坯,过来跟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正当镖师们逐渐松一口气的时候,那最开始说话那当家从马上跃了下来,手里精光闪烁,原来是使的竟是峨眉短刺。

这土匪二当家一席青衫,头上戴着米色方巾,国字脸上美髯飘飘,这幅尊容即使放在那最繁华的州城里,也当是数一数二的风流人物。

可是此时的他竟然与那粗鄙不堪的双斧大汉一前一后围攻胡亮帆,那峨眉短刺只往镖头要害而去,双斧挥动又锁住胡亮帆的动作,如果不是胡亮帆久经战阵,这默契的配合早就让他命丧当场。

胡亮帆用大刀震开巨斧,得到短短空隙,他大喊一声:“李师勇,还在墨迹什么,速来助我!”

这只队伍里的另一个副镖头李师勇此时正与两个山匪娄娄大战正酣,他的功夫比之胡亮帆并不逊色多少,只是此时的他也有些压力,周围兄弟们倒下之后,那些山匪便围了上来。

李师勇也喊道:“胡镖头,风紧!”还没喊出下一句,几把砍刀又落了下来,让他只能屏住呼吸好好招架。

胡亮帆毕竟年岁已大,面对两名不弱于自己的两名高手夹击,很快坚持不住了,那手持峨眉刺的青衫土匪一个向前突刺,让招式变老的他无法收刀抵挡只能被迫后退,而那手持双斧的大汉抓住机会,一个掠刀正中胡亮帆刀锋之上,胡亮帆手里一阵酥麻,那九环大刀竟直接飞了出去。

胡亮帆还想捡起大刀继续厮杀,可刚提起插在地上的大刀,脖子上便是一阵清凉之感,那把峨眉短刺已经从后面抵住了他的脖子。

“胡镖头,咱们就此打住可好?”

自己并未自报家门,为何对方会知道自己姓什么?

此时的胡亮帆终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这些劫匪手持武器不是三尺长刀便是七尺长枪,若是放在军伍中自然没什么奇怪,可是这些剪径毛贼怎么会使用相同的武器,耍相似的功夫,还有那使峨眉短刺的土匪,功夫气度,怎么肯蜗居于此地做那山大王。

可这些到底是什么人呢?胡亮帆没继续往下思考,因为此时的他只能想着如何躲过这一劫。

在场这边包括另一位副镖头李师勇在内的剩余六七人已经全部被制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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