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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往事

程镜的故事得从灾变前的一个深秋说起。

那天夕阳西下,晚霞绯红,落日的余晖浅浅撒在整条街道上,给街道渡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如此美景落在那时的程镜眼里,可他并没有表现出刚出校园时的那种反媚和骚情,而有的只是历经沧桑后的迷茫与愁苦。

人才市场门口的他,手中拿着一沓厚厚的个人简历,落寞的身影与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形成了反差。

看的出程镜今天的收获很是不理想,或者说是没有收获。

他已经失业半年多了,而他的女友杨柔只是一家小型影视公司文员,每个月领着微薄的收入,就这样却要养活自己和程镜两个人。

这种日子程镜自己都已经坚持了半年之久了。

女友杨柔从未埋怨分毫,可程镜每次从她那牵强的微笑里,读懂了很多东西。

看着人行道两边纷飞而下的枯叶,当时的程镜不禁想到一句久远前的诗词。

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

可自己是那二月花吗?

街道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宛如巨型蜈蚣般的悬浮列车呼啸着从头顶略过。

程镜摇摇头,街对面巨型电子屏幕播放着的招募广告老早就吸引了他的目光。

近代蓝星人口爆发式的增长,导致劳动力廉价,从而岗位奇缺,失业率和就业率不成比例,整个星球资源急速消耗迫使各国政府不得不将航天事业摆在第一位,目光放在星球之外的太空上。

寻找一个可以容纳这庞大人口基数的星球迫在眉睫。

好消息是十年前各国政府联合组建的x组织,在距离地球遥远的未命名星系里,发现了一颗和蓝星相似度超过九十的行星。

那颗行星中文名为茜茜,预示着人类兴旺,茂盛。

这一发现被誉为人类近代史上的重要里程碑,随即,各国政府和x组织就迫不及待的开始了对它的探测和开发。

随后近十年的探测发现,整个星球现状好似人类本星白垩纪时期,资源丰富,植被茂密,物种繁杂,但并没有发现智慧生物。

整个人类为此欢腾雀跃,这颗星球上的探索与发现成了上至政府要员,下至贩夫走卒的要事与谈资,它就像一个欲拒还迎的小姑娘,等待一群壮汉的幸临。

由于技术限制,各国政府联合提议后,放弃了之前将其资源运回本星的计划,而是着手准备将一部分人类搬离至那里,永久性的定居。

先前已经有一小部分,近百万的各行各业人才抵达,在那里开采和建造,整个政府将移民作为头等大事,日以继夜的宣传。

想想曾经青春靓丽,活泼洒脱,如今却整日与菜贩和打折商品砍价,为了柴米油盐整日发愁的女友,程镜内心顿时五味杂陈。

生活的艰辛与不易,早就将这个叱咤风云的一代才子,打压成如今的寡言青年。

轻叹一口气,他不想家,不想回那阴暗潮湿的半地下室,不想面对那张失望却强装笑颜的脸。

作为一个男人,他愧对现有的囧境,也愧对她。

深吸一口气,目光逐渐坚毅,程镜翻出兜里的廉价香烟,发现只剩下最后一根了,苦笑一声点燃,随后掏出手机,毫不犹豫拨通了广告屏上的报名热线。

“喂,你好,你们这里还招人吗?对.....”

一个小时后,程镜从x联合组织分部的大门走出来。

他突然发现此时的自己解脱了不少,生活似乎也不是看不见希望了。

就在刚才,接待他的工作人员只是简单的询问了几个问题,就告诉他回去等通知,最晚不超过48小时,是否通过录取都会告知。

看情况录取的几率很大,生活的压力迫使程镜没有选择,听着工作人员介绍的诱人酬金,在巨大的生活压力面前,对于那遥远未知行星担忧,以荡然无存。

近两个小时的车程,程镜头一次觉得是那么的不无聊,他认真看着一路风景,心里仔细铭记着一路上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街道。

或许在潜意识里,程认为自己即将要离开这里了,也许对故土的不舍,又或许不知何时能再回来,所以下意识想牢牢记住这一切,包括所有熟悉或不熟悉的人。

到“家”了,虽然他在这小区住了大半年,可从来没有一丝的归属感。

他总感觉所有人都拿着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自己。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有淡淡的厌恶,有鄙夷,有怜悯,就像他曾经也用同样的眼神看待过街边的流浪汉。

轻轻的拿钥匙打开房门,借着房屋左上角窗户投过来的月光,发现女友已经在躺沙发上睡着了。

程镜没有开灯,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抱起女友将她放在床上。

一间不到三十平的半地下室里,却是他和他女友唯一可以休息生活的地方。

他从未抱怨过命运的不公,也未曾幻想自己如果出生富豪家庭,现在是什么个情况。他只是后悔当初自己的年少无知,曾经报考时班主任一再强调要甚重,甚至明说了兴趣不能当饭吃,要程镜换一个有钱途的。

可他还是义无反顾的报考了自己从小喜欢的哲学专业。

他后悔了,从毕业那一刻起,应该说从第一次面色被拒起,就深深的后悔了。

有些错误你认为是一时的,可回头发现也许需要一生去弥补。

看着熟睡中还微微皱眉的杨柔,再看看饭桌上只被吃了五分之一的饭菜,程镜内心好像被针扎一样疼。

习惯性掏烟,发现之前抽完了,程镜犹豫了一下,心想也许小区门口的便利店还没有关门,便打算去买一包。

对于程镜来说,饭可以不吃,烟不能不抽。

烟是他如今唯一的能使自己不崩溃的寄托。

秋意很浓,穿着短袖的程镜出来后不禁打了一个哆嗦,心里想着也许如果应聘成功了,是不是提前透支一下薪水,给杨柔买件当下时节的厚外套。

毕竟自己都忘了有多久没给她买过新衣服了。

这次绝对不会买过时和打折的旧货。

天空中一轮明月高悬,走在路上的程镜无意间抬头,发现有天空一侧有几个亮晶晶的细小光点在闪动。

那些是星星吗?

程镜有些疑惑,可他怎么看也不像啊。

难道联盟又悄悄发射了几颗探测飞船?

也不是不可能,反正他们干什么也不会告诉民众。

反正他们从来都不在乎过民众。

可程镜就在注视的这短短几秒钟内,那光点已经有黄豆粒大小了,而且看样子还在扩大。

程镜停下了脚步,一股莫名危机感疯在心里狂警示,他突然感觉有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而内心的第一个念头便是保护还在地下室里熟睡的杨柔。

停下脚步,程镜已经把去便利店买烟的事忘得干干净净,转身往回跑,直奔所住的地下室。

近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地下室口,站在单元门呼呼喘气歇息,他好久没有这么强烈运动过了,同时内心有些好奇那天空上的光点是什么,忍不住再回头望去。

那天空中刚才还是黄豆大的亮点,此刻哪里还能算是光点,它们已经变成一道道拖着长长尾焰的巨大火球,随着刺耳的防空警报响起,那体型占据大半天空,密密麻麻,斜斜的降落而下,宛如群星陨落。

这是什么情况?

这是要末日了吗?

转头,推开楼道门,三步变两步往下跳,可就在程镜刚刚打开自家房门时,地下室那小小窗口猛然射进来的白光,那白光就像是高强度的探照灯光亮,照的程镜直接短暂失明。

本是昏暗的地下室里,即使程镜双手捂脸闭眼,可脑中还是一片雪白。

“杨柔!”

亮光渐渐黯淡,程镜刚想问杨柔有没有事,可地面开始剧烈抖动起来。

不光是地面在抖动,程镜感觉整个房间似乎都在颤栗,地下室的所有东西叮当响个不停。

“杨柔!”

刚来的及再一声喊,因为剧烈的颤动,程镜身体难以平衡,直接摔倒在地。

外面一声声不知因为什么发出的巨大撞击声直冲耳膜,让人脑仁生疼。

程镜看见杨柔惊醒了,正手足无措的从床上站起,但又跌坐在床上,嘴里仿佛对着他说着什么,眼里满是恐惧。

耳鸣让他根本听不见声音,无意间抬头发现房顶已经龟裂出一道道恐怖的裂痕,裂痕正在快速的从棚顶延伸至四周墙面,而且尘土簌簌的不断掉落。

一咬牙,程镜撑起身子,没有丝毫犹豫,就想过去拽起女友就逃。

毕竟俩人待在这地下室里,绝对死路一条。

可没等程镜动身,进门的那面墙壁好像再也承受不住般,已然瓦解坍塌,程镜慌忙闪躲,可他惊讶的发现其他三面墙犹如多骨牌的连锁反应一样,也开始龟裂和有坍塌的迹象。

程镜险而又险的避开坠落头顶的水泥块,他发现自己和女友已经逃无可逃了。

门口已被封死,唯一的窗口外面还有防盗网。

大脑急速运转,虽说程镜一直生活不如意,但他从来也没用轻生的念头。

没等想出脱困的办法,一声远超人体承受极限的尖锐声浪传入耳中,程镜脑袋仿佛被人锤了一下,嗡响不断,之后便是一阵阵眩晕,随着脑海中的嗡鸣,身体也失去了行动能力,扑通一声栽倒。

那从窗口传进来的声浪一声比一声尖锐,一声比一声刺耳。

听着那犹如海啸般绵连不绝的声浪,程镜双眼中的世界血红一片,他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鼻孔流出,想去擦,可双手已经不受控制的抽出,强忍着不适摇摇晃晃站起身,没坚持几秒程镜便再次栽倒,这次再也站不起来了。

到最后,猩红的视野也开始逐渐模糊,他已经看不清事物,眼前仿佛有一个巨大的黑洞,在不停的迅速吞噬一切,包括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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