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败的街道上,程镜不缓不慢的走着,这些年的末世生活让他早已经习惯眼前看的一切。
目之所及,前方到处都是车辆的残骸碎片,疯长植物将两边建筑挤压倒塌还不罢休,继而相互纠缠融为一个整体。
城里已经形成了一道奇特却又诡异的生态圈。
已经走了半个小时了,灾变之前程镜去过一次南山公园,他预估自己再走十几分钟就应该能到了。
程镜一点都不着急,他一边走一边寻找药店。
之所以还能接到所谓的任务,这还得从一年多以前说起。
那是一年前的某天下午,他去了两条街外的ck中心大楼碰运气,可结果还没进去就在侧门外的绿化带里发现了一个被杂草包裹的粽子。
那人形的粽子离得很远但也很显眼,等他后来打开时,才知道里面是如今这位冒险团的艳姐。
艳姐这个称呼是他听别人叫的,后来也跟着叫了,那时的她被绿化带里的杂草裹得严严实实,不断在地上蠕动,犹如一个被蛛丝裹住的猎物,正在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
变异后的杂草分很多类,而裹着那位艳姐的草类程镜一眼就认出是食腐草。
至于为何叫食腐草,那显而易见,它们喜欢吃腐烂的尸体。
食腐草在如今的环境里很常见,程镜见过最高的有半米,而低的却紧紧只有几厘米。
它们虽然与其他普通杂草一起生长,但翠绿的身上却带有显眼的白色粘液,就跟人的吐沫一样,看着很恶心,所以很好辨认。
程镜之前见过它们如何捕猎和进食的。
所以他也很清楚,只要活人不蠢到躺在上面睡觉,以食腐草的活动范围和行动速度,它们根本拿你没办法。
看着不断蠕动却毫无作用的艳姐,程镜本来不打算管的。
一个大活人能被草裹住,那只有一个解释。
她指定是被仇家绑了手脚,扔在里面慢慢被腐蚀至死,成为这些植被的养料。
拿活人喂草,程镜头一次见,他以前只见过有人把尸体扔进食腐草堆的。
当时的程镜忍不住内心赞叹这主意的狠辣,毕竟食腐草可是连骨头都能消化的,是最好的毁尸灭证手段。
那时候幸存者之间虽然不会无缘无故的相互攻击,但程镜不是圣母,他可以做到见死不救,问心无愧。
最主要的是,他不想给自己招惹麻烦,因为他一直都自身都难保。
所以当时的程镜丝毫没有想管还在奋力挣扎的艳姐打算,径直往门口走。
“一,袋,盐!”
从粽子里断断续续说出的三个字,直接让程镜愣在原地。
那时各种粮食还比较富裕的,但其他比如油盐药品之类的必须品已经很难搜刮到了。
一袋盐足足可让程镜和杨柔吃上两个月,他怎么能不心动。
当利益足够高时,程镜不介意冒风险。
虽然立刻就有了决断,但程镜没立刻施救,而是进了商场转了一圈,然后再确定艳姐附近没人后,用那弯刀割开缠裹食腐草,将里面的艳姐拽了出来。
当时的艳姐不知道被食腐草裹了多久,反正身体的皮肤犹如被硫酸泼了一样,翻起了大大小小的白肉,放出来的时候浑身血肉还如痛奶酪般冒着热气融化着,甚是吓人。
看着毁容后犹如恶鬼般模样的艳姐,着实将程镜下了一跳,当时他以为这人指定救不活了,自己的一袋盐也打水漂了。
可没想到被随意扔在大街上的艳姐,忽然双眼圆睁,居然摇摇晃晃站起身,站在原地嘿嘿冷笑。
到现在程镜还记得当时的场景,她那狰狞丑陋的嘴脸和身上不断流淌的血水粘液,再配上那恐怖渗人的笑声,着实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这位大难不死的艳姐也只是坚持了一会儿,嘴里说出一个地址就昏倒了。
程镜将昏迷的艳姐装在四轮购物车里,费了半天劲才送到了她所说的地点。
本以为送过去就能拿到所谓的报酬,结果接待程镜的人不由分说,就把程镜按在地上毒打一顿,随后便关了起来。
那一次的毒打程镜记忆犹新,他差点被活活打死,只剩下那么一口气。
第三天包裹成木乃伊一样的艳姐接待了程镜,说是接待,只是确认程镜没死,就将程镜扔到大街上,还扔给了他一代盐。
头晕眼花的程足足花了一天时间爬回了家,后来通过了解才知道,那里是一个靠各大势力团体的悬赏任务而谋生的冒险团。
冒险团一共四个人,但就她一个女人,后来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那些人找到了程镜住所,之后隔三差五接总会带上程镜这个托油瓶去做任务,而且每次酬金丰厚,让程镜本是艰难的生活处境好过了不少。
之前程镜还天真的认为是艳姐知恩图报,但现在他不这么想了。
那个他们绝对有所图谋!
所有的事物在这世道都是价码的,人命也是。
救她的恩情,她早就用一袋盐还给程镜了。
“还是没有。”
程镜低声自语,随手将柜台里乱七八糟的空盒子扔在地上,然后走出了这间药店。
能找到的药品越来越少了,就是普通的感冒药都已经好久没见到过了,也不知道那些势力的人搜刮回去干什么。
药能当饭吃吗?
或许真有可能,毕竟灾变之后原有的认知体系已经多半不太适用了。
灾变之后也不知是什么原因,程镜这几年根本没得过什么病。
或许自己是个例外?
别人依旧会伤风感冒?
本着尽量不与人接触的程镜,不清楚其他幸存者的状况,所以无从得知。
本打算是如果能在其他地方找到杨柔所需的药,今天他就不去艳姐那里了。
总感觉那帮人对他图谋不轨,而且最近越发明显了。
有好几次程镜从他们眼里看见了赤裸裸的嘲笑。
丝毫不带掩饰的那种,仿佛他看待程镜就像看待一个傻子,或者是一头待宰的羔羊。
最后的一丝幻想也随着他空手走出店门而破灭了。
没办法,与虎谋皮又如何,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得到那种药,这是程镜在这狗一样的世道最后的坚持。
再有一条街的距离就到公园了,深吸一口,程镜脸上挂上了一副讨好的微笑。
记得四五年前和杨柔来南山公园玩的时候,那时的公园人山人海,除了遍地的人,根本没记住任何东西。
此刻再看公园门口,冷冷清清,渺无人烟,恍如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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