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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牧野荒中出天人

落绍桓大气不敢出,虽只是远远观望,但他依然能感受到那股冲脸的杀伐之气。他闭上了眼睛,肩膀低耸,不敢去看城墙头那个耀眼夺目的红甲人。

他有些惭愧。

一个皆受万人敬仰,对于南篱来说,除了那位住在秦阳城里的皇老帝外,她便是天!

另外一个连屁都不是,在青峰山下,还骂她是于老鼠流着鼻涕的小毛孩。

他何时在才能比的上她?

“羡慕?”

问完后,六骑没等到落绍桓的回答,又开始自言自语道:“是啊,众人都会羡慕。

“她独自一骑率先冲进西齐,背部左肩上永远的留下了三道刀痕,每至秋时有雨,便隐隐作痛。

“她为送牧野情报,箭射穿了头盔,幸得只伤得头皮,可半夜却会经常会痛醒。

“她率部与牧野的蛮子们决战,右方小腿连中三箭,你若仔细看,至今她走路都不会稳。

“来自牧野数名高手的刺杀,不仅折了她左手小指半截,还把我们可爱的七骑永远留在了红枫树下。”

“巡视南篱边关时,因误信京都的假情报,埋伏在丘壑里的牧野的三名仙将以死发难,幸得援兵及时,并无大碍,可她右耳垂却因此被削去了半截。

六骑只是静静的讲着,落绍桓只是静静的听着。

良久,良久。

六骑狠捏了下落绍桓的肩膀,听得啊一声疼叫,这才开口笑道,“和你讲了这么多,你可别往外传啊,和大人一起洗澡时,你自然会见到的。”

一想到,于鸿良与六骑的身资,落绍桓顿觉得鼻下一热。

“哎哎,你咋流鼻血了呢

“有言在先啊。你待会先回客栈,找五骑胖子,让他找人带你去城楼上去找那位刀家大师。我不放心那伙密宗之人,得再去探查一番。

“可别说漏嘴了,不管谁问起你,都是你铁定心来的,我只是陪你而来”

落绍桓慌忙擦去鼻血,又盯着六骑好一会,闽住嘴唇许久才轻声问道“你也有伤吗?”

“有啊”

“在哪”

“在……”六骑凑到落绍桓耳边,轻言几句,落绍桓顿时耳朵羞红,鼻子血也没止住,喷了出来。

“小兔崽子,老娘还有很多处伤,要不要摸摸看看哦”

落绍桓慌忙捂住鼻子,慌忙摇摇头。

“胆小子,”嘀咕几句,六骑便纵身跃下。

落绍桓迎着寒风,心有凉,急着大声问道:“我怎么下去啊?”

六骑挥挥手,狡黠一笑,右眼一眨:“让你吹吹风,凉一凉血。记得去找客栈里那个胖子,千万不要忘了。”

进了玄甲关这路三百骑,皆四下散去,以三人为队把住关内所有主要路口。另张锋祖调城卫军配合,迅速全关上下皆为甲士,每十五步便是一岗,稍敢反抗者,一律格杀勿论。

为首的三骑汴梁率麾下的六人却并未停歇,成品字型笔直出了关外。

进了大沙锅,七人骑马速度同时减慢,靠左手边冲出一骑,抬手吹了声口哨,半刻钟后,有只苍鹰从空中盘旋而下,那吹哨人声语了几句,苍鹰便振翅向前而飞去。

那吹哨人连跑几步,铁甲撞击哐当发响,到汴梁面前,半跪抱拳大喊道:“汴将军,正前方,三十里内!”

白马上的汴梁振臂一挥,六人动作如出一辙,马儿踏蹄,冲刺而出。

城墙上,老魁定眼盯了半天,当七人远去的烟尘消失在这茫茫的大沙锅时,茶叶子才停止嚼动,直起身子双手立起刀鞘。

“昨日,有人出关,一身素衣,黑纱蒙脸,没行李,手上只提了把剑,剑鞘没刻字,那鞘尾是血红之色,脚上穿的是黑帆靴,应是从澶州而来。

说到此,老魁打住了话语,不再说下去,而眯起了眼,耐人寻味的瞅着于鸿良。

于鸿良挥了挥手,遣散了众人,当城墙上只剩下她和老魁时,英气的眉目才稍稍舒散下去,苦笑道:“魁先生,我实话全撂,过关此人是旧西齐十三之一名剑,追君。我今日而来,就是为此事。”

老魁罕见的皱了皱眉,那本是布满皱纹的额头显得更加紧密,沉声道:“投敌?”

于鸿良未曾有半点迟疑,果断摇了摇头,直接否定了这个问题,双手扶在城垛上,极目眺望着整个大砂锅,憾声道:“不会!但此事宫中有人参与,所以我目的就是想知道宫中的那位到底是谁。可惜晚了,晚了,西齐最后这把名剑怕是已经死了……”

老魁的手无意间抖了下,惺忪的眼角仿佛从来都没有睁开过。

仅仅一柱香时间,三骑汴梁便率队而回,唯一不同的是,马背上多裹了匹马革。

汴梁入关后,未作停歇,直接上城关上来,放下身后的马革,在于鸿良耳边耳语些话,便退步站在身后,紧握身后重剑,那黑宛狐面具下散发着幽光,躲在老远的兵油子们皆咽了咽口水,离的更为遥远。

于鸿良对着汴梁道:“累了吧,回去歇息。”汴梁身姿未动,黑盔下倔强的摇了摇。

马革裹着不长,隐约可以看到那人穿着的沾了血的黑帆丝鞋,鞋旁还有散落些碎的剑刃。

于鸿良点点头。

汴梁动了,上前轻轻打开了马革,有异味冲鼻而来,一幅扭曲至极的尸体摆在众人面前,面容已被损毁,四肢尽折,那把碎了的剑刃,正是名剑—追君。

于鸿良一言不发,反扣双手,那双红眸怒火横生,虽然心里已有定论,可真正摆在眼前,难以接受。

老魁靠在城垛上,破毡帽早已滑下,看不到面容。

“年轻的名剑剑首,翩翩公子,与城中的闺秀生了个女儿,一家子和和睦睦,美谈一事。却不想,全家被杀,尸体被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一起,更有一名帖,只是约在了这沙漠上,但至此,西齐所剩名剑皆数被人折去。”

急促而似黄鹂的女声在那黑盔下响起,汴梁猛吸一口气,接着道:“全身骨头尽断,剑刃尽碎,留下的皆是拳印,与前几位西齐名剑死法一致,是牧野密宗的人。我不善言语,望大人与这位老师大人见谅。”

汴梁说完,抱拳一恭,将地上马革再度裹起后,便退站在于鸿良身后,就像黑树一样,便无任何气息。

虽是夕阳西斜,而在这玄甲关上,众人却丝毫未感到温暖。

于鸿良望着天空,解开了缠在头上的发钗,秀美的发絮随风飞扬,忧心的事情,总是一件又一件。

牧野荒中终于出了个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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